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陳曦特意將鬧鐘提前了半個小時，起床的時候臨城還帶著層薄薄的晨霧，雲海翻騰，昨天下午她在學校領了校服，今早正好可以換上。

臨中的校服是藍白色的，胸前印著學校的校徽，陳曦在鏡子前熟練的紮了個高馬尾，輕輕晃了兩下，嘴角邊凹出酒窩，這感覺有點熟悉又有點新奇。

她放學之後還跑了趟商場去買書包，挑來挑去還是選了個最大眾的純黑色雙肩書包，將嶄新的課本一本本裝進新書包裏，單手拎了拎還挺沈，不過她上學的時候好像也是這樣吧。

昨晚她睡不著，大概是習慣了有人在床邊給她講故事，現在突然沒了就有點不習慣，在床上打著滾兒的哼唧，無聊的找出來自己領的課本，用碳素本一筆一劃，在昏黃的夜燈下仔細的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早餐是吐司和面包，再塗上一層香香甜甜的果醬，陳曦頭一次吃飯沒有打開手機放劇，她有點害怕遲到，像昨天一樣再把她堵在路上，急匆匆的吃完早餐就背了書包出門。

下樓的時候正好碰上從公園活動回來的趙阿姨，笑呵呵的和她打招呼：“小陳啊，這大清早的去哪兒啊？怎麽還穿上校服了啊？”

“趙阿姨早上好啊。”陳曦突然被熟人撞上，有點不好意思的甩了甩校服袖子道，“我去學校體驗體驗生活，我快遲到了，不跟您說了，走了。”

趙阿姨背著自己的劍，一臉新奇又感嘆的看著陳曦跑走的方向自言自語道：“年輕就是好啊。”

陳曦踩著運動鞋跑起來，身後的馬尾一晃一晃的，黑色書包上下顛簸，像個浮在海浪上的孤舟。

陳曦到學校的時候正在響預備上課的鈴，她朝著教學樓沖的時候，學校的保安大叔瞧見了還朝著她喊“快，跑快點兒，遲到了。”完全就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臨中每天都會有學生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遲到，這種事情保安大叔已經見怪不怪。

陳曦艱難上樓的時候還有個小兔崽子跟陣風兒似的從她身後邊跑上去，口裏嚷嚷著：“讓一下讓一下。”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體力旺盛，上臺階都是三個三個的邁，陳曦聽著聲音有點耳熟，再擡眼看的時候，連人的背影都已經看不見。

“我去。”陳曦手扶著欄桿喘氣兒，頭一次開始質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

她已經就是同步和老師踩著點進的教室，書包都沒來得及塞進課桌裏，就和大家一起烏央烏央的站起來用英語喊‘老師好’。

溫時也微微喘著氣，他今早起晚了，出門的時候溫枳早就騎著車子上學去了，居然連叫都沒叫他，臭丫頭！溫時往溫枳的方向瞪了一眼，正好對上他最親最愛的好妹妹在朝他做鬼臉。

趙青是英語老師，課上一致要求學生們最好用英語講話提問，昨天隨堂檢測了一份英語卷子，教室裏嘩啦啦都是展開試卷的聲音。

陳曦小心翼翼的粗著喘氣，從書包裏把試卷拿出來，平鋪在桌面上，昨天考試她好像做完選擇題就睡著了，這種小測，老師們一般都是坐在講臺上，一整節課只會下來一兩趟，所以陳曦睡到下課才醒，後面，她就忘了這事了。

“這卷子，還有沒做完的嗎？沒做完的站起來！”趙青在講臺上掃了一眼臺下，第一排就有好幾個學生的試卷後面還是空白的，她昨天明明留了一節課的時間給他們寫的。

趙青的火蹭一下就上來了，皺著眉，不悅的看著教室裏低著頭的學生們，她今年是第一年工作，最怕的就是這群十幾歲的小孩兒不服管教，也急於樹立自己當老師的威信。

板擦在講臺上嗑的鐺鐺響，像是催命鼓似的，陳曦心虛的不行，默默用胳膊將沒做完的部分遮起來。

教室裏站了大半的學生，大家都低著頭不吭聲，溫時在她前面，昨天睡得比她還早，卷子自然也比陳曦的還要幹凈。

陳曦一時之間有點為難，她現在是站還是不站，也不知道她來學校的意圖陸漾有沒有跟學校匯報清楚。

趙青說了幾句話，難堪的不得了，陳曦嘆了口氣，覺得自己的坐的實在是有點不安生，心裏心虛的很，趁著前面好幾個小男孩擋著她，陳曦也悄悄的站了起來。

這一站，就是一整節課，趙青講課的時候愛在班裏四處走動，走到最後一排的時候，上下打量了陳曦幾眼，目光不輕不淡，也沒說什麽，只拿著試卷又輕飄飄的從陳曦身邊走過去了。

這課上的陳曦有點不舒服，她手上戴著表，離下課還有幾分鐘的時候，她吐了口氣，帶著快要解脫的意味，昨天她抄了份課表，視線往上邊一掃，面色又覆雜了幾分，怎麽下節課還是英語？

學校的下課鈴十分歡快，只是趙青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拖堂，別的班裏的學生吵吵嚷嚷的已經在外面玩了起來，三班裏還是靜悄悄，只能聽見趙青講課的聲音。

教室後門有幾個別的班的學生在等三班的好朋友下課，教室了的氣氛變了又變，大家心裏都在抱怨只是嘴上不敢說，趙青掃了一眼外面沈著臉過去將後門給關了起來。

關門的聲音有點重，她這一整節課都帶著怨氣，這群學生腦子裏光想著下課，讓她很不開心又委屈。

溫時有點站不住了，兩只腳不安分的亂跺，陳曦聽見他壓著嗓子和自己的同桌說：“臥槽怎麽還不下課，我快憋死了。”

陳曦沒忍住嘴角彎了彎，同一時間，教室前門響了幾聲，大家一同擡頭望過去，陸漾穿著件暖黃的駝色大衣站在門口，臉色如同窗外的烏雲遮日的天空。

趙青講課的聲音頓住，遲疑之後聲音都柔和了幾聲，禮貌的詢問門口的陸漾道：“陸老師，有事嗎？”

陸漾在教室裏掃了幾眼，視線直接跳到最後一排，看到恨不得自己的是個鴕鳥能把頭埋進沙子裏的陳曦：“下課了，我來找陳曦跟我到辦公室去。”

一瞬間，教室裏大半的視線好像又到了陳曦身上，包括趙青，陳曦眨眨眼，心裏歡呼雀躍，恨不得大喊幾聲‘陸漾萬歲’，只還要顧及一些趙青的面子。

“好了，那我們都下課吧，剩下的卷子下節課再講。”

就這樣，三班全體解脫，陳曦像是倦鳥歸巢似的小跑到陸漾身邊，臉上的笑容明亮的好看，趙青已經走了，陳曦跟在陸漾身邊和他一起去辦公室。

一進門就深呼吸吐了口氣：“天啊，幸好你來了，不然我這個老胳膊老腿的再站一會就要廢了。”

她先是狂奔著跑到教室，還沒來的及勻口氣兒就一直站到了下課。

她也太難了。

陸漾在飲水機給她接了杯水，有點好笑的看著：“我只說讓你乖一點，誰讓你這麽老實的？站了一節課？”

這小姑娘什麽時候這麽乖巧了，明明在他面前的時候還會耍個賴撒個嬌什麽的額。

“可不嘛。”陳曦翹了翹嘴角，接過水杯咕嚕咕嚕仰頭喝光，“大家都站起來了，我也沒寫完，就不好意思再繼續坐在那兒了。”

陸漾：“你跟他們不一樣，下次不用這樣了。”

“其實吧。”陳曦小臉皺在一起，有點不開心，“我覺得那個老師說話有點不好聽，我在那兒坐著，總覺得她是在罵我似的。”

陳曦是家裏的寶貝，上學的時候也是乖乖巧巧的很得老師長輩的喜歡，更何況她那會兒學習也不差，陸漾時常幫助她補習。

現在突然聽見一些不太好的話，難免覺得有點刺耳，但是說出來了，又好像是在跟陸漾告狀，還有點玻璃心和矯情，陳曦短暫的蹙了下眉然後放松，擺了擺手：“算啦算啦，以後我註意把作業寫完就好啦。”

“不用註意。”陸漾垂著眸子看她，深邃冷潭裏的暗湧被鏡片遮擋，殘存的溫柔餘溫全都只對向一人，“反正你來臨中本來也不是為了學習。”

陸漾語氣輕松的伸出手拍了拍她的頭頂，“小姑娘別給自己的太大壓力，下節課不用去了，在辦公室休息一下，中午跟我一起去食堂吃飯？”

陳曦笑了一下，眼睛彎彎，像是春日裏的桃枝，花苞含苞待放，內裏是馨香的花蕊，攪動一池春水：“那多不好意思呀。”

言罷又聲音嬌俏道：

“我聽說學校二食堂有烤豬蹄哎？”

“那我今天可以吃到嗎？”

“烤豬蹄好吃嗎？陸漾你有沒有吃過？”

“沒吃過也沒關系，我們今天可以買一點嘗嘗。”

“不過我不能吃太多，前兩天視頻我媽說我胖了。”陳曦捏了捏自己的臉，“好像也不是很胖吧，是吧？”

她扭頭去看陸漾，漂亮的眼睛裏帶著詢問，像是剛出水的寶石，波光瀲灩。

陸漾桌上的教輔展開已經很久沒有翻開下一頁，安靜的辦公室裏，男人沈著柔和的聲音響起：“嗯，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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